第(3/3)页 许奕缓缓抬手,放下半开的车帘。 似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般。 厚重的车帘隔绝了许奕与灾民之间互望的目光。 却隔绝不了两者之间,那殊途同归的心。 一方想要求救,却又畏惧于那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卒,而迟迟不敢迈步上前。 或许。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壮起胆子前去向‘官府’求救。 然。 其最终得到的结果定然令人格外的难以接受。 若非如此,其又岂会这般畏惧于‘官府’之人。 甚至畏惧到明明都已经走投无路了,却始终不敢开口求救。 反观另一方。 有心想要救助那些灾民。 却因时机而迟迟不能伸以援手。 其若此时便伸以援手,定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引来数之不清的灾民。 到了那时。 以其身周那仅有的百余名骑卒。 又能维持多久的秩序? 秩序一乱,其再想如计划般赶往下洛城,必然将会变得难如登天。 而不至下洛城。 其纵使能救,又能救下几人? 三辕青篷马车内。 许奕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地叹息一声。 ‘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许奕微闭着双眼,心中五味杂陈地喃喃道。 据其所知,自辽东之地突遭雪灾后。 整个辽东之地的木炭、木柴等足以取暖之物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 原本八十文一担的木柴,现如今已然上涨至三两银子一担。 原本四百五十文一担的木炭,现如今已然上涨至十两银子一担。 寻常百姓家往日里能顾得住全家老小的温饱便已然十分不易。 雪灾一至,其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去购置取暖之物? 而雪灾之下,若无取暖之物,等待其的最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入山砍柴? 大周开国两百余年,每一块土地,每一座山头都有其主人。 那土地、山头上的一切一切,哪怕山中动物的粪便,都属于其主人。 若无主人恩允,而擅自砍伐。 那便是为偷盗,若被其主人发现无论走‘明’还是走‘暗。’ 其都绝无丝毫胜算可言。 至于那所谓的主人。 其或为官府、或为世家、或为豪强。 然。 无论其主人身份如何,皆是寻常百姓所招惹不起的存在。 若非如此,这世间又岂会有那么多卖身葬人的姑娘? 而当一个国家大大小小的财产皆被世家大族、豪强门阀所把持。 那么,这个国家将会彻底灭亡。 然其灭亡之际。 最苦的依旧是那寻常百姓。 故而,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 许奕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烂好人。 其自走出宗正寺后,所走出的每一步,或明或暗地都有其目的可言。 然。 无论其再如何算计,其都不会主动去伤害百姓分毫。 再不影响自身大计的情况下。 其对寻常百姓的态度,更多的还是能帮就帮。 或许。 这便是其做‘人’的最基本底线。 关中赈灾如此。 下洛城除贼如此。 此番辽东雪灾,亦是如此。 准确而言。 其于大备战之际,特意远赴下洛城的最终目的。 便是为了辽东雪灾一事。 不知过了多久。 三辕青篷马车内。 许奕缓缓睁开双眼,再度挑开车帘,望向官道两旁那因心存畏惧而迟迟不敢上前的辽东灾民。 这一望便足足望了一路。 许奕看向沿途灾民之际。 那数之不清,拖家带口地背井离乡的灾民亦是再看向许奕。 千人千目复千面。 沿途灾民中。 心存畏惧,目露戚戚然者有之。 心中打鼓,想要冒死上前,却又因过往种种经历而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者有之。 眼露艳羡与嫉妒之色,恨不得与许奕互换身份者有之。 眼底深处暗藏凶芒,怀揣着鱼死网破,拼死一搏者亦有之。 此间种种,人生百态,当真是一览无余。 然无论灾民目光如何,心怀何种心思。 许奕望向其的目光始终平静如初,完全不起丝毫波澜。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