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结局完-《携子追妻王妃请回家》
第(2/3)页
灵堂前,只有王公大臣公主郡主,连个妃子都没有。
她在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了他的凄凉。
十年寒疾,耗尽了他一生的精力与勇气去抗争,换来这十年的光阴,可他却如同先帝一样没有一天为自己活着。
身为皇长孙时逼不得已与怀王、安王夺嫡;被封为皇太孙后每日拖着病弱的身子徘徊在重华殿与寝殿之间,只为向先帝证明自己的实力;登基为帝后,他首先考虑的也是天下苍生,即便知晓自己时日不多,他还是每日在御书房奋笔疾书,每一道奏章都会认真看完,认真批阅。
她在作为东阁大学士的时候,叶天钰每一次传唤都在御书房,用他的话来说,这样他可以节省时间再多看一些奏折,再多为百姓做一件事。
那日在皇家狩猎场,百里长歌清楚地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意,已经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可他懂得分寸,并没有死缠烂打,知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把该说的话说完以后就放她离开。
百里长歌理解他,不是不爱突然放手了,而是他再也没有时间去爱了。
将脑袋靠在侧壁上,百里长歌闭着眼睛,但呼吸已然加重了许多。
叶轻默察觉到了,轻声问她:“长歌,天钰的死,你也很难受对不对?”
百里长歌没吭声,算是默认。
叶轻默又道:“我从来没想过天钰他是这样的人,明知自己身子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却还强撑着让所有人都恨他。他没有篡位,却为嘟嘟打造了锦绣前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百里长歌淡淡瞥她一眼,“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
叶轻默再也绷不住,扶在她肩头放声哭了起来。
“长歌,我现在的心情,你不会理解,我亲眼见过母妃咽气,父皇驾崩,又眼睁睁看着年仅二十一岁的天钰就这么走了,不管以前他们做过什么,是好是坏,他们始终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天钰这一生才刚刚开始,他原本该有自己的大好年华,可是这该死的病魔终究还是侵蚀了他。”
百里长歌伸手捏了捏嗓子,让疼痛减缓,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道:“希望,下辈子,他别再投身帝王家,也希望来世他能遇见全心全意喜欢他的人,陪他一起白头,再也别像这一世,身边连个妃子都没有。”
她这么一说,叶轻默更加觉得心酸,落泪不停,许久才直起身子来,接过百里长歌递过来的锦帕擦了眼泪,“人啊,总是要亲眼见证过生死才会懂得能每天见到阳光,听到万物的声音有多么难得。”
“所以,我们这些人之中,看得最透的就是叶天钰。”百里长歌道:“他跟我说,他这十年,无数次站在距离黄泉最近的地方挣扎,因为不信命。可是他又告诉我,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每日听着朝臣高呼万岁,他觉得很讽刺。我们没有走过他所走的路,没体会过他的那些感受,可是光听到这些话就已经心酸遗憾得想哭,他这个当事人要具备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住每天都在等待死亡这样一个事实?你说的很对,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无论好的坏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所有的对错都会跟随着他的棺椁长埋于地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缅怀。”
顿了顿,百里长歌又补充,“叶天钰虽然在位时间短,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他值得被后世之人景仰传颂。”
==
泰昌元年十一月二十六,帝叶天钰驾崩,新帝叶天泽于泰昌帝出殡后奉旨登基,改年号乾元。
新帝登基后,摄政王和辅政王扶住幼帝整肃朝纲。
平王因谋反罪连坐,左丘鹤被判死刑。
天山族的人尽数缴械投降,摄政王上奏将天山族的这支铁骑编入皇家军队,保留天山族的文化传承,并给予最为特殊的训练,终成令各国闻之颤栗的天山铁骑,其强悍程度,不亚于西陵擅长于马背上作战的军队。
==
尾声:
这几日,叶痕的睡眠时间逐渐加长,一开始百里长歌还觉得没什么,但在某日醒来后怎么也喊不醒叶痕时开始慌乱起来。
这段时间忙于嘟嘟刚登基的事宜,她险些忘了叶痕体内还潜藏着一只蛊虫,苍渊当初告诉她叶痕暂时死不了,却没说不会死。
“叶痕——你快醒醒!”百里长歌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加大了声音使劲唤他。
约摸盏茶的功夫,叶痕长长的睫毛才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对上百里长歌焦急的小脸,他浅浅一笑,一只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温声道:“你说过要陪我一起白头,我都记着呢,在你还没兑现承诺之前,我不会轻易死去。”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百里长歌紧紧皱眉,“实话告诉我,你体内的蛊虫是不是大限到了?”
叶痕知道瞒不过她,只黯然垂下眸,并未答话。
百里长歌得见他这副神情,便知情况不妙,她站起身就往外面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爹娘,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长歌!”叶痕唤住她,“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我是去找爹娘来救你,你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我,我去去就来。”百里长歌站在门边,隔着薄薄一层帐幔,她看见他清瘦修长的身影有些朦胧,却分毫不影响美感,墨发垂腰,容颜绝美,只是这一刻,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
“大小姐,你不用去找二老了。”魏俞走过来,面色平静道:“王爷这个状况,只有我能救。”
百里长歌呼吸一紧,“可你说过……”
魏俞似乎早就料到她接下来的话,迅速开口打断她,“我的确是你契约的守护者,可我在没解开封印之前伺候了王爷那么多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说罢,他看向百里长歌,“嘟嘟当年出生没娘,我不想你肚子里的这位出生没爹。”
百里长歌一时没了话,想了想,又劝慰,“魏俞,我还是不放心你冒这个险,爹娘一定有办法的,就算他们救不了,那苍渊伯父,道灵大师,西宫良人再加上爹娘,这么多人的力量也一定能让他彻底康复,你说是吗?”
魏俞面无表情,虽然知道很残忍,但还是热不住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你必须面对现实,如今冥殿加上夜极宫的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是治愈系灵力,如果我不出手的话,王爷肯定没救的。”
这二人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叶痕已经披了外袍走到门边,声音略微虚弱,“魏俞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谁告诉你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能救我的人?”
魏俞红着眼眶,“王爷,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强撑着了,新帝需要你,大小姐需要你,国家更需要你,如果你这个时候撒手人寰,知道会让多少人陷入绝望吗?”
叶痕推开他,“我自己的病情,我自己清楚。”
说罢,他扶着竹子慢慢往外走去。
“王爷!”魏俞大喊一声,“你那个不是病,是命!”
叶痕身子僵住。
他本想等嘟嘟登基的事情了了以后找个幽静的地方避居慢慢等待死亡,可这一天来得太快,以至于他猝不及防,在长歌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这一刻,他只想逃离,不想看她落泪,更不想看她绝望。
秋怜走进来,附在百里长歌耳边低声道:“大小姐,宫主来了,在安国公府看小如意,他让我来邀请王爷明日一同去水月庵。”
百里长歌看着背对他扶着柱子站在那边微微喘息的叶痕,心中揪痛,“你看王爷这个样子……”
“我去!”叶痕早就听到了秋怜的话,缓缓转过身,勉强笑道:“之前早就想与他一起去看娘,今日既然有机会,说什么我都去。”
百里长歌眸色更深了一些,“你若要去,我陪你。”
叶痕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却也知拗不过她的性子,只能微叹一声点点头。
翌日,一行人在城门口汇合。
百里长歌和叶痕坐着马车前去的时候,西宫良人早就骑马等着。
推开窗瞟了一眼好久不见的西宫良人,百里长歌又片刻愣神。
这是头一次,她看见西宫良人脱下红衣,换上一身雪白的素衣,他与叶痕一样皆是墨发垂腰,但与叶痕是不一样的美。
叶痕安静的时候,面容清俊,凉薄适中,乍一眼看上去惊艳四射,却自带丝丝疏离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西宫良人的美全然从他那一双点尘不染,纯净如天池水的眼眸开始,一寸寸蔓延开,从肌肤到骨髓,又从骨髓散发出来,是那种看久了就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美,气质超然,玉般温润。
阖上窗,百里长歌将叶痕有些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心中欣慰于叶痕与西宫良人之间的隔阂无形中解除,又揪心于叶痕体内的蛊虫。
“你看,你紧张得掌心都出汗了。”叶痕睁开眼,冲她一笑,从小几上拿过锦帕替她擦了擦手掌心。
他微凉的指腹摩擦过她火热的手掌,丝丝沁凉。
百里长歌反握住他,目光坚定,“叶痕,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着的。”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活着。”他扯开嘴角一笑,“你看,我们都还没白头呢!”
百里长歌轻咬下唇,没了话。
下了马车,几人需要徒步上山,所有的随侍都留在山脚。
西宫良人瞧见叶痕的虚弱,原想替他扶一扶百里长歌,想了想,又将已经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
他温声问叶痕,“能否走上去?”
叶痕淡淡一笑,“我若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怎么照顾长歌?”
西宫良人微微抿唇之后,也不管叶痕如何反应,直接蹲在地上,“上来吧,我背你。”
叶痕微微蹙眉,僵在原地不肯动。
西宫良人见他没反应,索性一缕劲风出袖将叶痕虚弱的身子重重趴到他背上,然后起身,冲魏俞和青妍打了声招呼,让他来搀扶百里长歌,他自己则背着叶痕上台阶。
西宫良人没有回头,轻笑一声,“你别想挣扎,否则我会直接让你从这里滚下去。”
“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叶痕被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他几次想逆向冲破穴道,可西宫良人用的是灵力,他根本无法解开。
“以前不会,可现在,你会。”西宫良人温声答,语气里听不出愤怒不悦。
不等叶痕开口,他又道:“论年龄,你该唤我一声‘哥哥’,哥哥对弟弟好天经地义,不过你可别误会,我会对你好并非单纯为了你,而是为了长歌,只要你好,她便高兴,我从来都不介意多做些让她高兴的事。”
叶痕想到百里长歌曾经是这个人的未婚妻,心中百般滋味。
西宫良人察觉了他的心思,再度轻笑,“这世间本无命定姻缘,看对了眼,两个性格有差异的人互相磨合最终接纳彼此所有的缺点,这便是姻缘,我是个只适合站在路边看她幸福的人。”
叶痕逐渐放松下来,望着半山腰的山岚之气,微叹,“四岁遇见她,到如今过去十八年,我经历过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也经历过最心痛的时候,但最刻骨铭心的,还是她带给我的那些美好回忆。她刺我的这一剑,在我体内种下生生劫,是因为爱我,而我也自忖对她的爱并没有比你少一分,甚至多出你很多很多,所以,你退出吧!”
西宫良人低笑出声,“我从未介入过,如何退出?”
叶痕也笑,“你能明白最好,我的女人,禁止任何人肖想。”
西宫良人一笑过后没了话。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山顶。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风中冷意更甚。
佛堂内传来阵阵有条不紊极其规律的木鱼声,佛堂外,有人用非常温润亲和的声音对着里面的人讲述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一袭银灰锦袍,昔日眉目间的横霸之气早已被似水柔情所替代,他卧在摇椅上,微微闭眼,嘴里的故事却还在继续。
水月庵的师太告诉百里长歌,那个男子每日都会在特定的时间来到佛堂外,然后躺在摇椅上,不紧不慢地对里面的人讲故事。虽然从来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似乎乐此不疲,无一日缺席。
百里长歌看向摇椅上的苍渊,他面色不太好,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微笑。
爹说过,灵力这种东西动用一次就等于透支了身体的精元,损伤很厉害。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