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论政(7k超大杯)-《反清:我其实真的是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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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说得那么多,实质上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而这意思从刘大炮的嘴里说出来,确实是不太好听。

    学着刘大炮的样子抽了口烟,好在雪茄这东西新手抽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障碍,稍微咳嗽了两声后道:“明清战争打了四十几年,少说也有两三代人,如果将此前的瓦剌鞑靼也算上,那就更是贯穿整个大明的始终了,明末时再叠加天灾人祸,反贼造反,以至于恶性循环,我承认,如果这场明清之争是明廷最终取得了胜利,甚至如果能远逐蛮夷,外夷臣服的话,战争同样结束的话,我们北方边陲百姓的生活也会变得更好,到时候,自然就是圣主中兴,百姓安居乐业,然而,这可能么?”

    刘大炮想了想道:“如果是明朝来看的话,确实是不可能的,所谓汉唐雄风,在一般封建王朝手里根本是不可能重现的,因为汉唐时代说到底是因为草原民族太弱,从契丹建立开始,草原民族无论在制度上还是科技上确实也都已经崛起了,说到底唐朝时李靖雪夜袭突厥也不过就是带了三千精锐罢了,明朝时谁要是敢带三千精锐夜袭皇太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到底,这也未必是今不如古,而是对手早已经脱胎换骨,守土卫疆或许可以,但想打出去,想要封狼居胥,基本没有可能,再来一百个霍去病也没戏。”

    于成龙叹息一声道:“正是如此啊,大明朝自打成立以来实际上三百余年里鲜少有哪年是当真没有战事的,南方人读书,北方人打仗,天子守国门,说来气势磅礴,但边陲各地的血,却也因此都被吸得干了,这仗,根本就打不完。”

    “你话说得很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知道北地边陲,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也一定都是这么想的,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我们再也不想做乱世人了,宁愿做太平盛世的奴才,不可以么?有什么不好么?至少这几十年来没有了战争,而且满汉一家,虽说是以满治汉,至少以后不会再有满汉战争了啊,当今圣上坚持经筵日讲,学我汉人文化,尊我汉人传统,我知道这是表象,但这个表象只要维持得住,难道不也同样是天下人最好的选择了么?”

    刘大炮闻言大口地抽了一会儿烟,道:“你这么想,倒也是对的,满清并不是一无是处,他本身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目前为止,它已经成为中华文明中国土面积最大,而且如果我不插这一脚,很有可能也会是有史以来存续时间最长的封建王朝。可你知道这样的统治其本质是什么么?”

    “什么?”

    “不解决矛盾”

    “啊?”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从来都是以解决国内问题和抵抗外敌为核心要务的,二者又往往相辅相成,逐渐壮大,当这个矛盾解决不了的时候,就是王朝崩塌的时候。而满清却不同,满清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版图囊括了草原、平原、高原三条气候带的统一政权,这让他的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合二为一了,外部,几乎已经没有真正的敌人了,草原带与平原带的矛盾变成了真正的内政。

    “但这其实是使得满清的内部矛盾远比其他朝代更加复杂的,曾经元朝与之十分类似,就是因为没解决好内部的各种矛盾所以寿命很短就亡了,而满清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通过转移矛盾实现了微妙的权力平衡,也就是所谓的制衡,通过满、汉、蒙、回、藏,这五族共同构成了满清的根基,通过五族之间的相互制衡,将矛盾不断转移,使得所有的矛盾虽然积累,但是爆发不出来,简单理解的话,也可以粗暴的理解成它巧妙的将阶级矛盾转移成了民族矛盾,又通过五族之间的相互制衡,让五族人民实现在矛盾中共存的局面,这个,是满清统治者的智慧,这个我也是承认的。”

    于成龙一脸懵逼。

    “没懂?”

    “似懂非懂”

    “举个例子,草原民族最大的问题就是其继承人问题,几乎必须保证其继承人本身的强悍,才能维持草原政权的平稳,否则稍有不谐就会生乱,稍微严重一点,整个政权就会分崩离析,事实上,这也是满清此前最严重的问题,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从皇太极到顺治,每一次继承人权力的交接都会出不少的乱子,然而从顺治到康熙的这段继承,相比之下就已经顺利得太多了,一个八岁的小娃娃居然真的坐稳了位置,所面临的阻碍无非也就是一个鳌拜,而鳌拜,死得就和闹着玩似的。”

    于成龙闻言也是点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议政王会议的实权是越来越小的,我以为,这恰好证明了满人自入关之后受我汉人熏陶日重,满并入汉,已经是迟早的事,满清虽然在武力上征服了我们,但我们也在文化上,反过来去同化了他们。”

    “这只是表象。”谷詤

    “那敢问,实质又是什么。”

    “实质是,满清通过入主中原掠夺而来的大量财富在收买草原民族,也就是他们自己,通过满八旗、蒙八旗的所谓铁杆庄稼,使他们不得不承认了他们爱新觉罗的正统,保证了他们父死子继的交接,你信不信,一旦他们滚回关外老家,爱新觉罗无法继续为整个草原文明提供超量的财富,爱新觉罗一定会死得很惨。”

    “同样的,满蒙八旗,又反过来成为压榨汉人的屠刀利刃,如此一来,却是反倒可以通过这把屠刀,以一种相对较为强硬的方式来解决汉人内部的种种矛盾,使得民族矛盾取代阶级矛盾,而这个阶级矛盾之中,又掺杂了蒙、回两族,使得满汉矛盾,可以通过满蒙矛盾、汉回矛盾等其他方式进行缓冲,比如矛盾压制不住的时候满汉联合打回人,或是满蒙回联合镇压汉人等,进行有序的释放,只要引导得好,让满人始终处于一个和稀泥的位置,所谓的长治久安,确实是可能的。”

    这话分析得鞭辟入里,连于成龙都忍不住要为其鼓掌,大赞一声精彩了。

    却道:“如你所说,这天下永远的长治久安下去,岂不是很好?”

    “不,一点都不好。”

    “这又是为何?这不正是古今圣贤都期望和追寻的么?”

    “古今圣贤所追求的大同世界是没有矛盾,或是所有矛盾都能被解决的理想乡,满清追求的,是所有的矛盾都通过五族融合的这个大命题进行不断的流转转移,是与矛盾共存,我的理解里,也就是将就着过。”

    “然而矛盾所带来的痛苦不会消亡,在这样的长治久安中,它只会不断深入人民和这个国家的骨髓,直至人们因此而变得麻木,不断提高人民对痛苦的耐受,也就是说,这样的一套政治规则之下,能建立的,只会是饥饿的盛世。”

    “具体来说的话,第一,满人对汉人的压迫是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因为爱新觉罗必须要保障对满人,对草原民族的供养,这是他们统治的基石,这份供养,实质上是巨大财富的完全浪费,不产生任何收益,更不会反哺百姓。”

    “第二,他们必须要保障草原民族对汉人的压制力,这也一样是他们统治天下的基础,只有压制得住,才能供养得起,很直白的逻辑,然而草原民族入主中原之后腐化是不可避免的,而为了保持这份压制,除了想各种办法训练八旗之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削弱汉人,想尽一切办法的削弱汉人,为此甚至不惜自我阉割。

    换言之所谓满汉一家,从根源上就是一个伪命题,康熙别说只是日日经筵,便是整个人泡在经书里,也注定只能是一场秀,满人对汉人的压迫与剥削不是因为他们坏,而是这满清政权存在的根,这份压迫和剥削,就是这满清朝廷的本身。”

    “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满清的这种模式其实还有一个第三,那就是蒙满八旗不断腐化和对汉人民族的自我阉割之下,整个国家,整个社会,都是在往下走的。

    你知道,宋与契丹在百年的竞争之中,一个学会了冶炼铁器、瓷器,是第一个拥有相对稳定的中央朝廷的草原政权,另一个则初步发展出了早期可用于实战的火药类武器,文化上经济上北宋的灿烂也无可否认,即使地南宋时期,也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引进了占城稻;

    到了明清交战之时,辽东满清拥有了造炮的能力,皇太极在辽东发展生产甚至都有了一点工业的味儿了,而明廷也出了徐光启,也起码自制了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江南地区出现资本主义萌芽,郑芝龙和郑成功好歹也算是参合了大航海时代,战争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创伤,但整体社会是在不断进步的,大家比的还是谁更强。”

    “你看,我不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我承认契丹辉煌的文明,承认成吉思汗无双的英姿,我甚至可以承认皇太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杰,我对他虽恨,但也发自内心的敬仰他,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明朝历代帝王中除太祖之外无人可以与他比肩,但是清廷这套政治制度之下,所谓的内部竞争必然滑向比烂,在痛苦的矛盾中,沉醉在所谓长治久安的美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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