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越狱-《我是恺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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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着桐油的发亮的橡木甲板,像是富人家里维护良好的家具。清凉的海风,带着熟悉的海腥味,还有棕榈树叶的清香。阳光倾洒在脸上,像是浸泡在热哄哄的温泉浴中。他意识到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新鲜的空气,还有肆意的阳光。

    他扶着栏杆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想将曾经那恶臭的空气和可怕的记忆一起吐出去。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船尾的船桥上。那里设着一个半人高台子,其上树立着一个像是车轮一样的东西。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是船长的本能,让他意识到,那东西很重要。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复杂的缆索,一步步挪向船尾。当他握住那同样涂着桐油,在阳光下,像是考究的工艺品似的轮子时,他发现那东西能转动,他伸出双手,握住那些两只手柄,尝试着转动它。

    他反复地左右旋转了几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扑向船尾,其间竟然在光洁的甲板上被绊倒了一次,然而他顾不上疼痛就爬了起来,他扑到船帮上,向下看去,他看到了船尾被搅起的水流,将浪花逝去后,透过清澈的海水,他看到船尾中央的尾舵。

    “居然在中间?从没有船将尾舵放在中间,无论是罗马人,还是希腊人,或者迦太基人,从没有船将尾舵放在中间。它不是在右后侧,就是在双后侧。”

    纳墨尔困惑地转过身来,重新走回那车轮一样的木制轮盘前,“而这个东西,竟然可以控制尾舵?”

    “是的,那叫舵盘,可以控制船尾的尾舵。恺撒将这叫做航海史上最伟大的发明,要是我会说,伟大的恺撒的发明。至于将尾舵放在中间,恺撒说,东方的大汉,早就这么做了。”

    当金色的光线第二十六次,从某个狭小的舱板缝隙投射到他的床头时,纳墨尔费力地摸索着在身下的木制床板,用指甲刻下一道痕迹。

    漆黑的狭小的船舱,就在主甲板楼梯下的某个凹槽里,这里只足够容纳一张窄小的床,以及一个勉强可以转身的看护的位置。

    舱房里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黑暗只在清晨的那一刻,会和他短暂的告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死。自从他的战舰被那个女疯子彻底撕碎,并且血洗之后,他就置身于这个地狱般的舱房里。他想这是对他愚蠢的自大和盲目的信心的惩罚。他希望他早就死了,至少他不用日夜受着自责的煎熬,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和蟑螂的亲近,还有这种毫无尊严的囚禁。

    他颤抖地吸了口气,再次试图坐起来。然而阻止他坐起的,不是他疼痛的伤口,而是矮小的顶板。

    他侧耳细听,他听到了海浪的呼吸,海鸟的鸣叫,船帆在海风中轻微震动扑响。整艘船还没有苏醒,港湾也一样。在这二十六天几乎不辨日夜的囚禁中,他已经判断出,他所在的这艘船,停泊在一个僻静的港口。船舱外很少传来水手们的喧哗,或者其他船舶的鸣号。这里就像是一个私人的港湾,永远是静谧的,除了那个脾气暴躁的女船长,偶尔会用她发狂的怒吼,打破平静。

    他想对于逃跑,现在正是个极好的时机。

    他挣扎着喘了口气,试图将两条疼痛的腿放下。在五尺来高的船舱里做这个动作太困难了,他从床上跌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按照常规的三列桨帆船的结构,他知道他的下方就是桨舱,虽然他很少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划桨的声音。他跌倒发出的巨响,很可能会惊动船上的其他水手。

    他惊恐地屏住呼吸,僵硬地趴在地板上,等待着那些毫无人性的罗马船员,踩着轰隆的脚步声跑近。他们一定会将他拖出这个狭小的乌龟壳,撕碎他,也许更可能的是,用那些可怕的穿透性武器将他做成人肉烤串。魔鬼般的罗马人啊。

    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没有想象中的脚步声,整艘船像是沉浸在梦乡中的睡美人。他想这一次,希腊诸神终于站在了他的这一边。

    他匍匐着前进,侧腹的伤口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知道他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逃跑,但是他不能再等了。从那个换药的军医的眼里,他已经看出罗马人预期他很快就能康复。他们一定会拷问他,逼他说出所有希腊战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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