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存(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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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猛然抬头,蹙眉颇深,下意识开口婉拒,“...某与舍妹一无包袱坠身,二无外财拖累。胡娘子匆忙北行,胡爷爷留下的木屋、木屋里的物件儿怎么办?这大片大片的山林又拿谁来守?胡娘子切莫受某与舍妹拖累,仓促之下做决断。”

    她知她缘何首先拒绝,从珏山到平成,一路艰辛,她没有办法想象,可她更没有办法相信一个将认识不到半日的小姑娘。

    一大海瓷碗的白粥,长宁小勺小勺地舀,约是饿极了,没一会儿,白粥便见了底儿。

    小长宁认真埋头喝粥,留了个乱糟糟的后脑勺给长姐看,长亭微不可见地别过眼去,眼风扫到仍旧挂在窗棂前的那袭云锦织衣。

    两个出身富贵,身形狼狈的小姑娘,流落至荒郊野岭——她们的身份实在好认得很...

    若是那贼人能掐会算,一早就让胡玉娘守在这处,贼人只求赶尽杀绝,她自问身上并未有任何可让人觊觎的地方,照昨夜贼人狠绝的姿态,会草蛇灰线埋下胡玉娘这么大的伏笔在此处候着她们?

    怕是没这个耐心罢。

    退一万步,若胡玉娘居心叵测,动机不纯,那长宁吃下的白粥,她饮下的热水...

    她们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长亭神情很复杂。

    胡玉娘却简单很多,拿手正了正毡帽,拂手一挥,哈哈地笑得爽朗极了。

    “我去豫州,干你们什么事儿!”

    胡玉娘行事一根筋,从怀襟里取了三五颗大枣递给长亭,一颗囫囵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示意长亭尝尝,“...大红枣,甜,闷在抱厦的小匣子里熟的...”

    长亭愣愣伸手接过,本能地寻帕子擦,一埋首陡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了,叹了口气,就着衣袖擦了擦,却发现袖子怕还没这枣干净...

    “爷爷过身之后,我就一个人在这珏山里活,村里头的婶婶怜悯我无父无母,唯一的爷爷还过了身,时常留我吃饭、说话,教我女红做饭,可村户人家都不富裕,又逢灾年,自己家都吃不饱,还硬撑着要我留下,说是就当闺女养,人家正经闺女要出嫁了,整日整日横眉瞅我...”胡玉娘说得有些难受,她没地儿说这些话儿,给乡亲们说就是不知恩,给除了乡亲们,难道叫她给那两只熊瞎子说去?

    长亭静静地听,别人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讲出来,她却好像可以感同身受。

    都没有家了,这世上没有家的人千千万,只能活得很相似——带着怀念与别人的怜悯,挣扎着活下去,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和自己的痛苦中。

    大枣嚼在嘴里,甜滋滋儿,软绵绵的。

    长亭心里却苦得如同黄连。

    “除了爷爷的牌位和行路的盘缠,我什么都可以留在这儿,热炕、水壶、铁锹、麻绳...在山林里遭了难的人都可以用,这也是爷爷的本意和遗愿。”胡玉娘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挺直腰板,“去豫州投靠叔婶,再找个好人嫁了,生儿育女,也是爷爷的遗愿。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爷爷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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