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狂佞-《蛆蝇尸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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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玉水叹了口气,道:“旁人站着别动,这位道姑,你走过来,我有话要问你!”语气严厉,并非好心叙旧,而是有意审讯。

    雪冰寒低声道:“看贫道以三寸不烂之舌,上去拍他马屁,让他放咱们过路!”

    苍鹰道:“此人性子乖戾,不易对付。”

    归燕然道:“道长万分心,莫要与他撞。”

    雪冰寒头,蒙着脸走过铁索桥,走到那人面前,只见段玉水神情坚毅,眉宇间暴戾愁苦,似满怀心事,无怪乎他弹琴时擅自改编,一味凄厉。

    段玉水打量她几眼,道:“你为何遮着脸?”

    雪冰寒道:“贫道一张脸满是伤痕坑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段玉水回思起当时情景,果然如此。他彼时本以为雪冰寒琴艺如此精奇,必为绝代佳人,心生倾慕,故而上前结交,岂知一瞧她面容,大失所望之下,立即拂袖而去,仿佛自己上了恶当一般。他此刻见到雪冰寒,心生厌烦,但毕竟佩服她奏乐之技,也不想违背诺言,遂道:“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雪冰寒将众人误入丛林,被林中毒蛇追咬,坠下山谷之事了。段玉水听到一半,不耐烦起来,道:“那是你们自己倒霉,偏偏闯入我山庄的山谷,过了这座桥,便是我山庄禁地,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过去,你们这就掉头滚蛋,不许再来扰我!”

    雪冰寒料到此人强横霸道,不听人劝,心想:“唯有投其所好,方能奏效。”当下大笑三声,道:“好,好,但贫道离去之前,尚有一事不解,还望段先生解惑。先生先前抚琴弄乐,弹起‘卖身葬父’,为何大违曲子本意,只是愁苦潦倒,似有复仇之意,而少了婉转柔和的情意?”

    段玉水生性风雅,痴迷乐曲,听雪冰寒竟能参悟自己心意,不禁对她高看了一眼,言语也客气了不少,道:“道长竟能体会段某心声,倒也不易,正所谓曲发人心,琴抒人情,段某不曾亲历过那仙缘天恩,只见丧父之惨,是以演奏之时,自然而然便显露异样。”

    雪冰寒摇头道:“奏乐时琴在人心,本也平常,但先生擅自改曲,畅怀之时,有几处只顾着悲催痛心,倒似是吊丧哭坟一般,如此意境,则稍稍落了下乘。”

    段玉水听她品评指摘,霎时肃然起敬,拱手道:“不错,道长所言,恰是我先前忘情之时所奏,运指时有些滞涩,少了行云流水之境,此刻想来,确实抱憾。不如道长奏上一曲,让在下知晓这上乘之悲,是如何模样?”

    雪冰寒也不推辞,将琴接了过来,纤手流动,似微风溪水,弹起一首“望思台”来,乃是述汉武帝误信谗言,杀了太子,晚年懊悔,于望思台上恸哭之事。

    雪冰寒凝神畅想,手随心移,琴声凄清,但处处留有余地,首重优美动听,将心声牢牢掩在其内。听者为琴声所感,纵情想象当时场景,变化无穷,境界高深,反而沉浸其中,远胜过平铺直叙,大悲大哭。段玉水听得又惊又喜,想起生平经历,不禁湿了眼眶,丧魂落魄,听雪冰寒弹奏至精彩之处,竟自行拍手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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