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乐极生悲-《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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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烟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热闹,文氏本来也想跟去,文书怕人太多她会被挤倒,竭力劝她不要去。苏妙也跟着劝了两句,文氏只好留在店里,在文书临走前还抓着他的手一叠声嘱咐他看完结果一定马上回来告诉她,文书连答应了几遍,文氏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放他去了。
苏记的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心里既期待又担心,宁乐和文书毕竟落过榜,若能考中自然是喜事一桩,若又落榜了这对他二人将是多大的打击啊,一想到这里厨房里一群粗汉子就忍不住摇头,鲤鱼跃龙门太艰难,幸好他们是厨子不用挤独木桥。
快到中午,苏烟独自飞奔进来,进了门也不理要拦住他问情况的陈阳,一溜烟冲进厨房,满脸喜色,大声嚷嚷道:
“二姐,中了!中了!”
苏妙吓了一跳,差点被热锅烫了手,被回味拉住手轻轻地吹了起来。苏妙也没工夫注意自己的手被回味拉住猛吹,望向苏烟,看着他喜滋滋的脸愣了愣,才问:
“谁中了?”
“都中了!都中了!宁乐第四十二名,文书第十七名!都中了!”
苏妙还没来得及为他们欢喜,只听啪啦一声巨响,苏烟回头望去,文氏手里的劈柴落了一地,她直不愣登地看着苏烟,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看了一回之后才猛然上前一步,抓住苏烟的手,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轻声问:
“中、中了?书白他真中了?”
苏烟先是被她很凶地冲过来吓了一跳,见她如此问,又欢喜起来,笑着用力点头:
“真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看了好几遍,第十七名,没错!真了不得,竟然进了前二十!”
“前二十?”文氏轻轻地呢喃着,她已经哭了出来,嗓音尖细沙哑仿佛划痕过多的铜锣,她如梦似幻,整个人好像在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的,迷茫的眼神虚无缥缈地漂浮着,苍白干裂的嘴唇一遍遍轻声念叨着。“中了!中了!书白中了!”她突然大笑了一声,这笑声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是从未有过的得意,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一声笑在尾音未落时戛然而止,她两眼一翻,猛然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挺挺如一根锋利却脆弱的干柴!
“文大娘!”众人惊慌失措地高呼。
“娘!”文书因为陆慧的事心里还残留着阴霾,即使知道自己中了也没有太高兴,因此没有像苏烟那样兴高采烈急于汇报。三个人里他是最后进来的,才走到外场连接后院的走廊口,他一眼看见母亲畅意地笑着向后跌倒,双目紧闭。他的心里咯噔一声,两眼圆睁。大喊了一声,三步并两步奔过来抱起母亲,恐慌地叫喊道,“娘!娘!”
文氏病的很重。许多年的操劳她的身体已经被掏空,这一次又经历了剧烈的情绪起伏,痰迷心窍。骤然昏倒。就算郎中被请了来,郎中也只是直截了当地说“大娘子这病是中了脏。不可治了。”
连请了几个郎中都是这么说,文书越发慌乱,他跪在床前握着母亲苍白干瘦的手,呆呆地望着她满是褶皱的脸。这张脸他每一天都在看,然而此时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母亲已经这么老了,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她那比实际年龄衰老了一倍的容颜令他觉得心酸,他恍惚记得年轻时的母亲亦是婀娜美丽的,然而现在……
他双手握住文氏的手,将额头贴在那修长却干瘪布满了沧桑老茧的手掌上,他没有哭,他哭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哀伤,锥心的哀伤……
晚间时,恍若回光返照般,文氏苏醒了过来,迷茫的眼在逼仄的破屋内扫了一眼,旋即落在跪在床前的文书身上。文书仿佛看到了她空洞的眸子在望见他的一刻竟猛然泛起光彩,这样的光彩令他越加心酸,他悲戚地轻唤了声:
“娘……”
或许是因为病体过于虚弱,文氏的目光有些散乱,她直直地望了他一会儿,忽然,干枯瘦弱的手一个用力,她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声线微弱却坚定有力地对他说:
“书白,洁身自好……要好好活着!”
她艰难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恋恋不舍的目光在文书的脸上短暂地掠过,双眼合闭,被文书握在掌心里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一辈子都在要求儿子“出人头地”,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句嘱咐却是那句充满了慈爱与不舍的“要好好活着”。
“娘!”在呆滞了几秒之后,文书猛地俯下身抱住已经离去的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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