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皇后殁-《有帝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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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仪招来小二想再点些吃的,守在茶馆外头的白雪却进来和她道宫里来了人要请她进宫,景帝仪皱眉,她才刚坐下,皇帝驾崩,那位升了辈分当了太皇太后的那位,留在后宫“颐养天年”后,皇宫对她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你就说我身体不适。”

    白雪道,”好像说是太后想见您。“

    ……

    先皇驾崩后,老五按她说的原是想在宫中辟出一处清幽之地,修建佛堂让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搬进去,但太后道先皇生前勤俭又是刚走不久,不宜在宫中大兴土木,坏了规矩,便主动要求搬进原来余美人住的宫苑。

    宫娥在前领路。

    景帝仪停下站了一会儿,这地方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份冷清萧条,门可罗雀,像落光了叶子的枯树死气沉沉。宫女见了皇帝,下跪叩拜,老五已是龙袍加身,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景帝仪想着穿上了龙袍,气质还真多少有些不同。

    他身旁的丘茴一身鹅黄色宫装,发髻上插戴着华丽的金丝花冠,已不不再是服侍人的宫女了,而是成了老五后宫嫔妃。

    丘茴朝景帝仪行礼,她位份不高,因为出身低,封了良人。

    皇帝先景帝仪去见过太后,难掩感伤,“姑娘快进去吧。”

    只等景帝仪入了殿内,服侍太后的贴身宫女才将门掩上,殿内只剩下景帝仪,还有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几乎要认不出的太后,不过数月,太后一头青丝已经成了白发,苍老得似七老八十的妇人。

    景帝仪愣了愣,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把脉,脉位低沉,景帝仪诧异,“我不是已经把解药给你了么。”

    太后脂粉未施,面无血色,“后面的,扔了。”

    景帝仪将她冰凉的手放回温暖的被子里,她是一心求死,那解药需连着服用半个月,而太后只服用了一部分,余毒未清,不过是多撑了些时日,无力回天了。

    案上的梅好几日没换,谢了,太后看着看着出了神,“到了这个时候,在姑娘面前,倒不想再自称本宫了。这称谓是道枷锁,每回听到姑娘无拘无束说着这个我字,好生的羡慕。”

    景帝仪轻声回了句,“是么。”无拘无束的是心,和用什么称谓没有关系。

    太后道,“我害了皇上,害了平昭,害了陈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无颜苟活于世,是时候到地府亲自和他们赔罪了。”

    景帝仪不明白,明明可以活,明明可以活得很好,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权倾朝野,就像当初的太皇太后,成为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牢牢将握住权势,可她却选择死,“是因为陆平昭死了,你才不想活么?”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是她活够了,活腻了,“我这辈子都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姨母想我嫁给先皇,我明明心有所属却还是听话的嫁了,姨母要立我做皇后,我即便并不喜欢这雕栏玉砌却冷冰冰的宫殿,也一样听话的当了这个皇后。我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姑娘说得对吃斋念佛是赎罪,也是逃避。”

    “你被人操控被主宰,是因为没有权势,可是你明明已经离权势那么近了,你可以反过来去操控别人了,你可以操控他们的姻缘,生死,操控他们的命运,就像当初的太后操纵你一样,你自己放弃了。”

    太后笑了,知道自己快死了,不必再受那些负累,这一刻她轻松了。景帝仪从未见她这样笑过的,苍白无力却又是明亮的,“姑娘太看得起我了,我当不成吕后武后那般的人物,自先皇走后。我夜夜都梦到先皇,先皇怨我假传圣诏,问我是不是想染指他的江山。”

    景帝仪道,“不过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不见先皇托梦来找她,“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立储一事直至他死都未定下来。他是不甘心,临死都不甘心就这么把江山拱手相让,他想长生不死,他也以为自己能长生不死。”

    先皇临死时不还是喊着让她救他,给他续命,他是怕死的,并没有如他表面上表现的对生死之事那般无惧坦然。何况这场夺嫡的游戏规则本来就是你死我亡,大家不过都是在遵守游戏规则罢了,何必心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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