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火烧案牍-《琉璃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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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胃走远了,独孤朔定一定神,随手关上门又褪去夜行人,细细擦拭了一番额上斗大的汗珠后,才吹燃桌上火折子点起烛灯,将绢帛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番。
“慕晓风”乃是天河母亲的名字。
独孤朔又擦了擦眼睛,是慕晓风没错,顺着一行行名字往后看去,又有两个熟悉的名字,他从怀间取出从营州和宅子中内卫身上摘下腰牌,比对一番,名字没有错。
他又回想了一番那两人的身材及样貌,推断年纪也近似。
独孤朔脑海中兀地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推想这些原本应被屠杀的春秋道人或许没有死,而是被人换了另一种身份,成了散布在各处的暗卫……
他不敢再往下猜想。
他看过晏清芳关于剿灭春秋道的奏疏,如果那些人并没有死,那就意味着晏清芳呈给武皇的奏疏内容是假的,真正的春秋道已然存续,按武皇登基的年月来算,已有十数年了。
他忽然隐隐觉得,他在营州那日的感觉或许是真的。
可眼下这些全都不重要了,他盗取了万国朝贺天枢布防图,又杀了禁军统领,烧毁了案牍库,这随便一件便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但他心里也清楚,今日被徐胃撞见了,他日查出了徐胃擅离职守,一徐胃的秉性定是扛不住内卫的酷刑,不过数日,禁军和内卫便能找到他。
独孤朔拍着桌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任凭捶足顿胸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法子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换上官衣,将东西揣在怀间,假意往去救火,趁着混乱溜出了宫门。
却说当夜之事如何?
原是独孤朔早就算计好了时辰,只推说宅子被烧,借住内庭司,便是为了趁着禁军轮换的间隙,偷偷溜进案牍库。
这本是一个寻常夜晚,换作往日,并无人觉察,却是这夜东风起,将本未闭紧的案牍库院门吹了开来,独孤朔因是潜在塔库之中并未察觉,却被巡夜的禁军发现了。
这夜巡皇城的禁军名唤作叶真,官居副统领,乃是靠庇佑的“门荫”做的官,身有武艺,被封为禁军从五品副统领。
他见案牍库院门微微张开,便命众人继续巡查,独自顺着院落进来探看,也是他不读三经,身无长进。但见了案牍库之内隐隐有火光,想着是进了贼人,便要自己独身捉拿,好博取功业。
当是时,独孤朔已然取了布防图,只想着看能否在此寻些有关暗卫蛛丝马迹,未料的叶真进来,将他逮个正着。
叶真悄身立了片刻,遂识破了他的身份,长哼一声道:“独孤统领,这大半夜,穿着夜行人鬼鬼祟祟潜藏在此,意欲何为呀?莫不是要盗取机钥?”
独孤朔眼见被识破身份,转身疾走,那叶真紧随案牍架一侧,又朔道:“休走,且与我到内宫大总管跟前辩说!”
独孤朔不纠缠,只欲夺门,那叶真见了,长剑轻挥,脚踏门扇,将门带上了。
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举剑对着独孤朔道:“莫以为不出声我便不能认你,你可知私盗案牍库乃是死罪?且将你拿了,交到大总管处,岂不是大功一件!”说罢,挥剑来攻。
独孤朔眼见叶真疾来,不敢恋战,只往后面窜去,叶真扑了空,急往门口去。
但不见独孤朔身影,叶真边走边以言语相激。
仍旧不见独孤朔回应,约莫片刻,叶真心中气愤,发起狂来,将眼前一排架子推倒,前排的架子倾倒时带动了后排的,霎时相隔较近的三排架子一一倒了,独孤朔本藏匿其中,险些被砸中,只得挥刀破开跃身出来。
叶真见了,跃身奔来,持剑与独孤朔千牛刀斗将一处。
两人武功伯仲上下,相互跃斗,只从低处打至高处丈,两一追一走,一刺一闪。
叶真年长独孤朔几岁,独孤朔与之也仅数面之缘,并无私交。
叶真当下以为吃定了独孤朔,便倾力相斗,独孤朔被叶真快剑逼迫的没了法子,只得跃身闪躲,时而走高、时而越低,最后竟顺着柱子往上攀爬闪躲,叶真见接连数十几招伤不得独孤朔分毫,更是越发气愤,遂使出周身解数,将独孤朔逼在柱子缠绕,不敢有丝毫分神。
独孤朔一手抱住力柱,一脚踏案牍架上,借力往上攀去,叶真紧随其后,两人又从地上斗到架顶之上,独孤朔且战且退,旋身跃至另一侧架定上时,两人皆已气喘吁吁了。
两人隔着中间一根柱子,刀剑相向,立在两侧。
叶真又骂了几句,独孤朔依旧不答话,若是寻常时候,叶真定会叫外面同巡的禁军进来,只怪他此番太心急,竟担心其他人抢功劳,便是死也不叫喊。
这也是独孤朔最为担心的事,若是禁军围困上来,他今日便是有翅膀也脱不开身了。
独孤朔见他不叫喊,心中稍稍安了些。任由他破口咒骂,却丝毫不在意。
叶真见独孤朔并不上当,遂退身几步,便要跃身过来与独孤朔再战。
独孤朔再也无心恋战,只想着脱身,遂瞅了空隙,待叶真跃身凌空未防备之时,突发一箭,正中了胸口,叶真顷刻摔落下去。
独孤朔担心叶真使诈,紧跟着跃上柱子,再发一箭。
当叶真落地之时,竟将案牍库的地面砸出一个洞来,径直坠落下去,独孤朔顺着柱子滑下去时,叶真已没了气息。
案牍库之下还有密室,柱子竟直通了底部。
他从怀中摸索火折子时空空如也,他伸手从叶真身上寻摸出来,便见那一箭正中胸口、一箭刺穿脖颈,血迹顺着地面流了出来。
待火光照亮密室四周,内间并不宽敞,各处落满灰尘,别无他物,墙壁上有个壁龛,里面放着一个绢帛包裹。
独孤朔小心翼翼翻开,便见到了那本奏记。
独孤朔看得出了神,忽觉头顶之上一片光亮,遂急顺柱子攀出来时,大火已从倒塌的案牍架下烧将起来了,整个案牍库亮如白昼。
原是他本将火折子插在烛台之上,被叶真逼的紧了,顾不得取,而后架子倒塌,砸翻了烛台,才引燃了散落的信笺旧档。
独孤朔才立住脚,就听得院外喊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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