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黑蝎子-《混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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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狼目视妇人,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缝合了的荷包:“找着那个大腿上长着红痧胎记的恶人,他是驼商,拆开荷包,让他看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杀死他,毫不留情地杀死他!记住,在没有找到恶人前,绝对不可拆看荷包,否则,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父亲,也将永远失去母亲!”

    “孩儿谨遵母命!”黑蝎子爽快地答应了,双手接过荷包,藏在怀中。

    第二日,妇人便自尽了。

    ……

    “黑蝎子完成她母亲的遗愿了吗?”张宝儿问道。

    净空和尚摇摇头。

    “那你的仇报了吗?”张宝儿问道。

    “唉!”净空和尚叹了口气:“这仇报了还不如不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查明猛虎丹将押送一批货物经过西南驼道,我让她去截住猛虎丹,在我看来,此役一毕,江湖人等将知道黑蝎子是谁了……”

    ……

    众多驼商都会选择西南驼道,这条道上,终年飞沙走石,不辨天日,强人出没,杀人越货,游侠的用武之地也在这里了。

    猛虎丹要走的也正是西路驼道,他带领十二名徒弟为一个甘州客商押送一批茶叶和丝绸,共有一百五十驮货物。

    独狼将这一切都打探清楚后,率黑蝎子连夜启程,埋伏在马鬃山北坡的红砂沟。这是驼队的必经之地。

    初出江湖,黑蝎子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身体疲乏已极,却毫无睡意。她骑的红鸽子是一匹山丹马,浑身赤色,没有一根杂毛,属于大宛马和突厥马的杂交种,体形稍短,脊背宽阔,人骑上去,厚实平稳,四蹄粗壮,踏在沙地上,尘埃荡起,雄风猎猎,自有一番威风光景。这是师父专门为她挑选的,她将它命名为红鸽子。她爱它漂亮的外形,又爱它的稳当和矫健。红鸽子虽与主人已经情投意合,却也是首次出道,与主人一样,满心的欢喜和紧张。

    吃饱了草料,黑鹞子已安然卧地,红鸽子却奋蹄扬鬃,焦躁不安。当夜师徒二人各带一顶小帐篷,两匹马堵住一头,师父占据一头,将黑蝎子夹在中间。

    交过夜了,独狼一觉睡醒,仍听见黑蝎子在辗转反侧,他说:“徒儿,养精方可蓄锐,咱们奔波一昼夜,先期抵达,为的是以逸待劳,你这样卧不安席,如何能克敌制胜?沙漠凶险,回回都是性命相搏,精神不济,岂不等于盲人瞎马夜半临池?快快入睡吧。”

    也是累了,听了师父的话,不一会,黑蝎子便进入沉沉梦乡,红鸽子也安宁了。

    独狼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乱世无良民啊。”

    天亮了,太阳从东边的沙窝里蹦出来,师徒给马上了草料后,在沙丘上活动筋骨。

    沙漠中,早晨的太阳是一派猩红,太阳隐在沙尘的雾岚中,露出一张红脸,怕羞似的,把那红光一缕缕吐出来。光线涂抹在瘦黄的沙丘上,瘦黄浮载着猩红,猩红映衬着瘦黄,沙地像飘流在虚空中的浮尘,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太阳睡醒了,沙娃娃虫睡醒了,人也醒了,惟有沙漠还在梦中,远远近近一派死寂。了无声息的世界其实是很可怕的,当沙尘暴摧城拔寨颠倒乾坤时,那当然是很恐怖的,可那种恐怖让人感到是生命在运动,而当一望无际的沙漠真正凝卧不动时,其恐怖的气氛足以让任何生命窒息而死。黑蝎子现在就感到了这种绝望。她虽然从小生长在沙地,可那是沙漠边缘的绿洲,除了有沙漠的肆虐,还有鲜活生命的欢腾。置身沙漠深处,满目只有无尽的黄沙,她眺望着从天尽头蜿蜒而来的驼道,骆驼蹄印时断时续,若隐若显,猩红的阳光洒在上面,犹如一张张饕餮过后陷入饥饿境地的嘴,它们在等待新的噬咬,新的暴食暴饮。

    阳光渐渐褪去红色,化为浑黄,眼看着太阳已升起几人高了,独狼回头道:“吃点东西吧,恶战就在眼前了!”

    两人吃了一点干粮,喝了几口水,漠风一波波起了,给他们带来了欲望和精神。两匹马也进食完毕,他们牵着它们进了红砂沟。

    一会儿,听得远方一声驼鸣,黑蝎子举头望去,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沙梁上划出一条虚线,那条线缓慢地向这里移动。

    “来了,来了!”她喊叫着,从马背上抽出铁钩,兴奋地叫道:“师父,驼队,一定是猛虎丹来了。”

    独狼蹲在崖下,微闭两眼,淡然道:“远着呢,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到这儿。”

    黑蝎子不大相信,明明是几步路的光景嘛,怎能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她当然不知道,在这条路上,驼队每天只能走出六十里地,而在空旷的沙地,一眼便可望出去几十里地。她不好反驳师父,只把铁钩抓在手中,手忙脚乱地检查红鸽子的一应装备。

    独狼明白她的心思,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指着沟底说:“徒儿,沟里有一眼水泉,给马喝点水。”

    黑蝎子拉着两匹马,一步一回头,迟迟疑疑地走了。

    这一趟,往返足有十里地,耗去半个时辰,下了马,黑蝎子急问:“猛虎丹过去了你自己看。”

    顺着独狼的视线,她看见一长串骆驼,每峰骆驼都驮着小山包般的货物,好像长了腿的山向这里缓缓移动。驼铃丁当,清丽的铃声传过来,在沙地上划出脆亮的回响。她被这支壮观的队伍和悦耳的铃声陶醉了,一时竟忘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独狼问道:“看清楚了,猛虎丹是哪一个?”

    黑蝎子惊醒过来,放眼望去,驼队前面走着六人六骑,为首一人骑一匹大黑马,双手打着一面三角形绿旗,迎风招展处,上书三个隶体字:猛虎丹。

    靠后是两骑并行,马上两人右手各按刀柄,四只眼睛左右巡视。身后一骑独行,那人乘一匹枣红马,头戴白色毡帽,不断回头招呼着队伍。

    他身后又是两骑,紧紧压住驼队。队伍两侧,各有两骑前后奔驰,荡起的沙尘使整个队伍变得迷离恍惚。还有二十名脚夫夹杂在队伍中间,牵驼步行,断后的还有五名骑马持刀汉子。

    “猛虎丹应该是第四个人。”黑蝎子断然道。

    “对了!”独狼夸奖了一句,又问道:“那么,谁是货主呢?”

    黑蝎子只望了一眼,便肯定道:“驼队中间的那个衣衫褴褛身形微胖的人。”

    “何以见得?”独狼似乎想考考自己的徒弟。

    “师父,给别人赶脚的人,身上哪有那么多油水?”黑蝎子笑道。

    “对了!徒儿如此心性明敏,为师也就放心了!”独狼掩饰不住对爱徒的万般怜爱。

    驼队已行进到山包下,独狼低喝一声:“上马!初出江湖,首要的是先声夺人。”

    “徒儿明白!”黑蝎子飞身上马。

    一声长啸,红鸽子冲出沟口,从沙包上纵跃而下,黑蝎子手持铁钩,水红大氅借风飘飞,红马红人,黄沙蒸腾,眨眼间已横挡在驼队前面。

    也是眨眼间,驼队前面的六人六骑呈扇形摆开阵势,将不速之客与驼队隔开。

    猛虎丹立马居中,横刀大喝:“何方朋友造访,猛虎丹恭迎大驾!”

    黑蝎子双臂一振,水红大氅扇出一团晕晕的香风,喝道:“独狼女徒黑蝎子在此!既然恭迎大驾,还不下马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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