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悲歌-《剑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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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我抬起蛇头,居然发现我竟然被一个大约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用自己的衣服裹在胸前。那小女孩自己也是冻得鼻子和脸都红了,可是她却没有扔下我,抱着我向山下跑去,我可以感觉到,那片片的雪花从她脚下纷纷的扬起。而她的面容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么美好。她没有因为我是一条蛇而害怕,没有因为我丑陋的样子而不施援手。她就那样小心翼翼的抱着我,那温暖而轻柔的感觉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却。”虺耒缓缓地说着,眼神中竟有一股浓浓的幸福和满足。

    林逸之忽然觉得此时的虺蛇已经不再是凶兽,而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他看着他,眼神也变得和善起来。

    “呼——”虺耒长叹一口气道:“如果,那温暖的一抱,便是永远,便有多好?再也没有以后的纷纷扰扰,再也没有以后的伤痛。”他这句话,似对林逸之讲,又似对自己说道。

    “那日,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将我带进自己的家中,把我放在她的床褥之上,又找来吃的喂我。就这样,整整三天,我的元气有所恢复。为了不惊动她家人,我悄悄的离开了。从此之后,我再也未见过那个女孩子。直到两年之后。”虺耒再次停下,嘴唇微微的有些颤抖,似乎不愿回忆以后的事情。

    但是,他忽的一脸落寞,摇了摇头,再次讲了起来:“两年之内,我暗自调动我体内残存的真气与法力,终于有所突破,将封印我的九寒玄冰生生吞噬了近一半。我的法力再次恢复到全胜时期的一半。我终于可以将我的本体掩去,变成一个人的模样。于是我迫不及待的走出山洞,去那个叫做风陵的小村寻找那个姑娘。我当时傻傻的想,两年之后她应该长大了吧,应该是个美丽的少女了。可是我来到了风陵村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难以置信。白骨,成片的白骨,偌大的风陵村没有一个活人,全部都被杀了。”

    “你来晚了,那一天,我也在,我亲眼目睹了我的乡亲们惨死!”林逸之突然接过话道,那声音之中竟也微微发颤。说完,他紧紧的闭上眼睛。粗重的呼吸在这个悬崖陡壁之上蓦然的传开。

    虺耒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也想起了当年那一幕惨剧,他看着他,看着他因剧烈喘息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久久不语。

    待林逸之平静了一些,虺耒淡淡一笑道:“少年郎,其实仇恨是一个很不好的东西,它会让你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甚至要让你痛苦一生。不如放下的好?”

    林逸之缓缓的笑了,低低的问道:“那么,你呢?你放下了么?”

    虺耒被他这一问,愕然的看着他,寂寂无语。

    良久。

    他才缓缓道:“是呵,自己做不到的事又何必强求他人呢。少年郎,你问的好啊!当我看到满眼的白骨时,我以为那个姑娘也已经惨遭不测了,但当我把神识铺开去寻找她的尸体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那百多具的白骨竟没有一具是这个姑娘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个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风陵村的姑娘真正的身份了吧。”

    林逸之点点头,轻声道:“她就是小茹!”

    虺耒点点头道:“不错,于是,在接下来的整整三年,我游遍了红尘人世,只为找寻这个姑娘的踪迹。终于,三年前的一天,我在离阳城的一座名叫惊鸿院的妓馆找到了她,而此时,她已经唤作了琴湘,成了这里的头牌!”

    林逸之十分不解,眉头紧皱道:“为什么小茹会沦落至此呢?”

    “哼哼!还不是因为那些可恶的人类!”虺耒那本已虚弱的身体忽的杀气陡增。

    与此同时,林逸之也感受到了来自虺耒身上的杀气,他蓦地意识到,眼前站立的毕竟还是一只洪荒凶兽,虽然气息衰败,但是那也是强横的存在。他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再一次握紧了拳头。

    虺耒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轻摆了摆手道:“少年郎,你多心了,我现在已杀不了你。其实,我最初遇见她的时候也有这个疑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潜入她的房中,向她说明了一切。她起初还有一些害怕,可是当我变化成五年前的那只小蛇之后,她竟然紧紧的把我抱了起来,凄惨的哭了。后来,在我的追问之下,我才知道,她所住的村子发生了变故,一夜之间所有的村民全部成了无头的尸体,她一个人,只有十五岁,便流落到了街头要饭。三年间吃尽了苦头。不但如此,她被一个名叫司徒继仙的人看上了,便告诉她,只要下嫁于他,便可以得到黄金白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于是她便真就委身与这个比她大了几十岁的司徒继仙。只是这个司徒继仙,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他占有了琴湘之后,却把她赶出了府门,不仅如此,琴湘找他去理论,他还命他的家族里的恶奴将琴湘百般凌辱后,装进了竹笼里,扔进了滚滚的离水之中!”

    “什么!这……这是人做的事么?这简直禽兽不如!”林逸之也气愤至极的喊道。

    “不要说什么禽兽不如,我就是禽兽,却不齿与他为伍!”虺耒似乎在纠正着林逸之的错误。

    “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顺水漂流了三天三夜,神智已经极度崩溃。可是待她醒来之时,她已身在妓院,那妓院的老鸨也颇不是东西,逼着她接客。好一点的是,她有了吃喝。琴湘也就屈从了,便在这惊鸿院里住下,每天嬉笑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下流男子之间,只是她有多少泪,有多少苦,谁又曾知道?”虺耒说道此处,无神的眼中早已浊泪连连了。

    “我闻听了这些事,便要替她赎身,可是她却不从,她言说,她不恨妓馆中的一切,只恨那司徒老贼!若带她走可以,先替她报了那受辱之仇。”

    虺耒看了看林逸之,又道:“少年郎,我方才说过,仇恨是一件不好的东西,它会让你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其实,这便是在说我。我一怒之下,找到了司徒继仙,将他杀了了事,在他的口中,我得知他竟然是威名赫赫的四大修真家族之一的司徒家族的人。怒发冲冠为红颜,我杀红了眼,将那司徒家族满门一百三十一口,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死!从那时起,这修真一界再也没有四大家族之说了,因为司徒家族已经被我生生的抹去!”

    林逸之心头猛的一颤,虽然他也对那司徒继仙恨之入骨,但是若要让他杀司徒全族,便是万死他也难以做到的。他颤声道:“你杀那司徒继仙一人便可,为何将他整族都夷了!你杀孽到底是太重了!你可曾想过那些人大多数还是无辜的!”

    虺耒淡淡一笑道:“杀孽太重,或许吧,只是杀了就杀了,还能怎样?”这话说起来竟然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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