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另外一辆马车里,徐凤年斜靠厢壁坐着,姜泥则正襟危坐,后背贴靠着那只紫檀剑匣,脸色阴晴不定。 马车七绕八拐,来到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弄口子上,那个憨厚马夫停下马车,掀起帘子歉意道:“公子,小姐,巷子小,马车进不去,得你们自己往前走个三十四步。” 姜泥率先下车,撂下一句,“自己扶墙走。” 徐凤年满脸苦笑在那个马夫的搀扶下,下了车后,让那马夫不用等人先回客栈,他还真是扶着墙才能前行,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姜泥的步子倒是不大,就在前头无六步远的地方缓缓而行,只是不忘讥笑道:“要是去了那雪荷楼过夜,明儿还不是扶墙都走不动了?” 这还不止,她雪上加霜来了一句,“‘其它巷子的姑娘就算了,咱们吃得就是雪荷楼这招牌’,啧啧,不愧是天字号的纨绔子弟,这话听着就是花丛老手才能说出口的。” 徐凤年气笑道:“偷听别人讲话也这么理直气壮?” 姜泥冷哼道:“我耳朵灵光,否则你以为我乐意听到这等污言秽语?” 两人来到一栋没有围墙的破败黄泥屋前,姜泥背着紫檀剑匣双手环胸而立,徐凤年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才能稳住身形,只不过她一个闪身躲掉了,徐凤年只好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屋前台阶上坐着一个横剑在膝上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个雪莲城眼中堪称武道宗师的中原剑客了,徐凤年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似乎在雪莲城待了四五年的对方也没有认出他和姜泥。至于四周黑暗中潜伏的那些家伙,徐凤年瘦死骆驼比马大,虽然是风吹即倒的孱弱体魄,但神意感知得一清二楚,对付不了李密弼和拓拔菩萨,但要说在这里大开杀戒,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头,何况有姜泥在身边,只要不是武评十四人或者只差一线的大宗师赶来趟浑水,都不算个事。那个剑客目不斜视,神情冷漠道:“刘怀玺那一株雪莲我不管,但屋内这株雪莲我已经预定了,你们走吧,要是不死心,可以,问过我的剑。” 徐凤年大口喘气,抬头盯着那个高手风范显露无遗的中年剑客,笑问道:“斗胆问这位大侠有什么响当当的绰号?” 剑客没有答话,倒是屋内传出一个爽朗且沧桑的大嗓门,“什么狗屁大侠,老夫当年手下败将之一的东越董元睿,一只手就能干倒的玩意儿。今儿这江湖真是越不像话了,这等货色拎了把破剑也算一个人物啦?老夫那一辈那才是真的英才辈出,不说其他,就说跟老夫交手过的,有那用枪的凉地霸主王绣,还有酆都绿袍老祖,那也勉强算是高手,老夫当年与他们过招,不过是热热手而已,只有有个姓李的剑客,算是老夫的命中宿敌,不过亦是惺惺相惜……” 但是屋内又有个稚嫩嗓音打断老人不着边际的吹嘘,“行啦行啦,你还是我从雪峰山洞里背出来的,好汉不提当年勇,知道不?吃你的大饼吧!” 徐凤年一头雾水,转头望向姜泥,她嘴角动了动,冰冷道:“根本没这么一个人,羊皮裘老头从没跟我提起过。” 徐凤年小声嘀咕道:“气机如今也就是二品小宗师都不到的水准,估计颠峰时勉强到达一品门槛,不过这口气,比李老头那会儿可还要吞天蔽日。” 然后徐凤年看到姜泥向前走去,问道:“干啥?” 姜泥淡然道:“进去揍得他满地找牙,省得在那里吹牛不打草稿。” 徐凤年哭笑不得道:“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许老头子过过嘴瘾?再说了,他这满腔豪气遍数江湖英雄豪杰的,不还是把李老头放在榜首了嘛。就凭这一点,我就想跟这位‘老前辈’喝几碗酒。” 姜泥这才停下脚步,只是她突然侧头望向巷弄拐角处,徐凤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个牵着一匹枣红骏马姗姗而来的豆蔻少女,她有一种初生牛犊才会独有的一往无前,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少女走入这龙潭虎穴后,警惕万分地看了眼徐凤年,在姜泥那边就是展颜一笑了,这让徐凤年有些郁闷。 少女牵着马喊道:“洪树枝,你别傻了,赶紧给那株雪莲随便找个买家,听到没有!我就说这么多,走了!” 少女背对屋子后,尽量不让哭腔太过明显,“以后……咱们各走各的!” 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火速冲出屋子,满脸泪水,一边用手擦拭泪水一边喊道:“马上弓,你爹说过只要我采摘到雪莲,他就答应不让你嫁给那个混蛋的!” 少女转过头,愤怒道:“我爹他只是想你死在雪山里,你这个傻子!就算你采摘到了雪莲又怎么样?!” 少女抬起手臂遮住脸,呜咽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少年也哭道:“我不管,我现在也不要你跟我在一起了,反正那个家伙不是好东西,只要你不嫁给他就行了!我就会很开心了啊!” 徐凤年依旧弯着腰,看不清表情。 然后姜泥走近,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徐凤年问道:“咋了?” 她瞪大眼睛,怒气冲冲,“你不管?” 她很快凶神恶煞地补充道:“你要是不管,我管!” 徐凤年笑了,一手放在后背上,缓缓直起腰,笑脸灿烂,“容我喘口气,喘口气先。管,怎么不管了。” 徐凤年看着那少年少女,感慨道:“真好。” 第(3/3)页